《詩經》中涉及的飲食文化

距今二千五百多年前,《詩經》就通過優雅、凝練的文學語言,表現了與人類生活關係最密切的飲食文化。《詩經》中有許多關於食物的來源、食物的種類、烹飪的手法及過程、精美的食器等內容的記載,通過這些內容我們可以大致瞭解當時社會的飲食習俗。而在這些飲食實踐中,孕育了飲食文化、飲食禮儀與飲食思想。這時候的飲食實踐早已超越了果腹的本義而上升到了品味人生的哲學層面,這時候的飲食禮儀與飲食思想也早已遠遠超越了原來的意義和界限,而被賦予了政治意義和社會意義,具有了深厚的文化內涵。

糧食作物在古代就有五穀之說,而這些作物,在《詩經》中多有出現。五穀,我們通常是指麻、黍、稷、麥、豆五種穀物,當然,不止這些穀類,《詩經》作品中自然還有其他的穀類提及,但比較集中的就是這五種。對這些主食穀物之類最典型的介紹恐怕要數《魏風·碩鼠》,其中有提到「碩鼠碩鼠,無食我黍······碩鼠碩鼠,無食我麥······碩鼠碩鼠,無食我苗······」還有《王風·黍離》中寫道「彼黍離離,彼稷之苗······彼黍離離,彼稷之實」。還有《唐風·鴇羽》中也有提到的「王事靡盬,不能藝稷黍······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王事靡盬,不能藝稻粱······」

同時,《詩經》中還有關於蔬菜果品的描寫和介紹,《爾雅·釋天》曰:「谷不熟曰飢,菜不熟曰饉」,可見蔬菜和穀物同樣重要。從《詩經》中所反映的蔬菜種類來看,有採集的野菜,也有人工種植的蔬菜。《詩經》中重要的瓜果有梅、沙棠、栗子、棠梨、山梨、棗、桃、奇異果等。如《召南·甘棠》:「蔽芾甘棠,勿剪勿伐」。此處的「甘棠」就是一種奇異果科奇異果屬的橢圓形漿果。而我們最熟悉的《周南·關雎》中的「參差荇菜」中的「荇菜」就是一種水生植物,可以用來做湯的柔軟滑嫩的上古美食。此種範例,簡直不勝枚舉。

還有,《詩經》中涉及的動物有九十多種,所以可食的肉類十分豐富,從家畜到野味應有盡有,有的是狩獵得來的野獸,如《魏風·伐檀》:「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這裡的「貆」就是「小貉」,是一種毛可用肉可食的犬科類動物。

這些食物原料印證了中國飲食文化的悠久歷史,博大精深。這些詩篇,不僅記載了大量的食物原料,而且還對這些食物原料的儲藏、加工與烹飪做了粗略的描繪,我們大致可以看出,當時的人們已經脫離茹毛飲血時代而逐步走向飲食文明的歷程。

通過《詩經》我們可知,當時烹飪的手段還比較簡單,主要有炮、燔、炙、烹、蒸等。炮是用泥裹著燒,燔是在火上烤,《都人士之什·瓠葉》中有雲「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即把兔子用泥包裹燒熟後,再把兔子放在火上烤香烤紅。炙是在火中燒,《生民之什·鳧鷺》:「旨酒欣欣,燔炙芬芬。」意思是肉在不斷烤燒中濃香四溢。在《詩經》中「烹」寫為「亨」,即是煮。煮是古代飲食主要的加工辦法之一。煮素菜如《都人士之什·瓠葉》:「幡幡瓠葉,采之亨之。」煮葷菜如《檜風·匪風》:「誰能亨魚?溉之釜鬵。」蒸在我國歷史悠久,也是我國特有的烹飪方法,所謂黃帝「蒸谷為飯」。《詩經》中「蒸」寫為「烝」。《生民之什·生民》:「釋之叟叟、烝之浮浮。」

有食尚能無飲?有吃的自然還要涉及喝的。作為酒文化大國,酒這一種飲品自然不會在《詩經》中沒有一席之地。而且,經中宴飲詩篇不在少數,「酒」之一物自然也就不會被少提。

酒在《詩經》中出現的場景比較豐富,多數用於祭祀、日常生活、飲宴等。

詩經中的「頌」部分有大量篇幅記載祭祀儀式,其中就有獻給神主的有清醇的美酒、香飯和黃牛。如《大雅·早麓》歌頌周文王祭祖得福,詩中寫道:「瑟彼玉瓚,黃流在中。」《周頌·豐年》:「為酒為醴,悉界祖妣,」用糧食釀成醇美的甜酒,獻給祖先,等等之類的祭祀詩篇,先民們通過祭祀山川、鬼神、祖先等,來祈求祖先神靈保佑,以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畜牧興旺,去病保安長壽,他們用豐盛的祭品來祭祀祖先生靈,所以酒就成為《詩經》時代重要的祭品之一,比如,《詩經》中以淳酒敬神,祭祀過程最詳盡的當屬《小雅·楚茨》。全詩共六章,無一章不寫到酒。

關於日常飲酒也在《詩經》中有大量記載,如《鄭風·叔于田》寫道:「叔于狩,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這是一首讚美獵人的詩,可以看見作為一個狩獵者生活中是少不了酒的。再有,如《邶風·泉水》:「出宿于泲,飲餞于禰。」鄭《箋》:「餞,送行飲酒也。」這裡指姑娘出嫁喝酒。

還有一種飲酒比較正規的場合,就是宴饗之時。北大教授褚斌傑燕在其著作《詩經與楚辭》中提到:燕饗詩的根本目的是鞏固政權,是要通過詩歌的形式告誡人們要遵循燕饗禮儀,實現聯絡情誼、鞏固統治的政治功利作用。故而《詩經》中有不少描繪宴會的場面,所以宴會飲酒在《詩經》中顯得尤為突出,通過這些詩篇,不僅能窺見當時的酒文化,也可以就此瞭解當時的燕饗禮節。比如《小雅·鹿鳴》中的「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始終描寫了用美酒敬賓客時,賓客喜盈盈的場面。

飲食在人類生活中佔有重要地位,它是人類生存發展的首要條件,特別是中國的飲食在世界上都有相當的地位,獨成體系,諸如飲食結構、原料、烹飪方法飲食用具和禮儀等。《詩經》中關於食物原料、烹飪方法及飲食習慣的豐富多彩的描述,集中展現了先秦時期飲食文化的基本風貌,表現了中國傳統文化對飲食的美的追求,是瞭解我國飲食文化發端的寶貴資料,對飲食文化的貢獻功不可沒,對我們今天提高生活品位、營造藝術的人生氛圍也有極大的借鑑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