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中的愛情詩

詩三百以一篇《周南·關雎》作為開篇,奠定了《詩經》浪漫主義的基調。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周南·關雎》

關關和鳴的水鳥相伴棲居在河中沙洲。那善良美麗的姑娘,是君子的好配偶。長短不齊的荇菜,在船左右兩邊撈它。那善良美麗的姑娘,醒來睡去都想追求她。思念追求卻沒法得到,深深長長的思念啊,教人翻來覆去難以睡下.·····

《詩經》中的愛情詩感情都是誠摯熱烈淳樸健康的,所以、其表現的情思都頗「正」。《詩經》這種「正」的特點可以用孔子所說的「樂而不淫,哀而不傷」這八個字來概括。

君子愛淑女本沒有錯,重要的是為什麼要愛、怎樣去愛。按照孔子的觀點,「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就是正確的行為方式。即使在「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的時候,君子依然沒一點兒怨戾、頹廢之氣;在「輾轉反側」之後,仍然是要「琴瑟友之」「鐘鼓樂之」,以更積極的方式和態度去贏取姑娘的芳心,這正是「哀而不傷」的具體體現。這種含蓄委婉的情感表達方式,在《詩經》中愛情詩中運用得最多。而這種「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特點則彌漫了整個愛情的過程,無論是人物內在的情感變化,還是外在的景色描寫。

《詩經》中那麼多的愛情真摯而生活化,沒有呼喊著偉大與高遠,但那些樸實無華的句子,讓人回味無窮。《關雎》中君子對窈窕淑女的熱切追求;《漢廣》中男子對游女的盼望與留戀;《擊鼓》里流傳千載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誓言;還有《木瓜》里不分貴賤真愛的饋贈等都是平凡人真實的戀情,字裡行間,樸素之美盡現。詩句里呈現的平凡讓人懷戀。

不僅如此,在《詩經》的一場場美麗的愛情背後,有著最初的鄉村景色作為鋪墊。這些田園、山水、樹林等自然美景,不僅給愛情增加了美好的意境,同時也營造出了清新自由的氛圍。《關雎》中那座水鳥歌唱的河州,《桃夭》里那片繁茂的桃樹林,還有先秦時代到處可見的桑樹林······透過《詩經》里優美的句子,我們似乎能夠看到那一幅幅清新的畫面。或是月光如水的夜晚,或是彌漫清新芳香的田園,或是那叢叢纖塵不染的植物······這些自然之美創造了原生態的《詩經》之美—清純、簡約。同時,這種內在和外在就緊密地關聯起來。人物愉快之時,景色便也是澄明的;人物哀傷之時,景色就會有所頹哀。這種具象是能夠表現人物感情的。但是,這種表現力又是控制在一定的度上—我愉快,但是不會瘋狂;我哀傷,但是不會心死。這是一種很微妙的平衡感。

其實,孔子「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觀點也源自於他自己的「知節守禮」。知節就是不能過分華麗、柔曼、輕妙,這樣的音調對人的感覺和情感刺激太大,容易使人沉溺放蕩。守禮就是辭意不能挑動不正當的慾望。孔子斥責「鄭聲淫」,「惡鄭聲之亂雅樂」,表彰《關雎》樂而不淫,是兼音調和辭意兩方面而言的。同時,孔子也是在論人生,他總是從對人的作用上來討論詩歌和音樂的。

孔子的審美觀和人生理想都是中庸。中庸就是無過無不及,無偏無失,恰到好處。這也是合「禮」,孔子力圖把「禮」和人性「常道」結合起來,中庸和禮緊密相關。他論詩樂和論人性,是一把兩面刻度可以相互折算的標尺。